聲樂家跨足音樂劇 謝淑文不受正統音樂規範 悠遊古典、現代領域
涴莎首齣原創中文音樂劇《心之鎖愛》導演許逸聖
舞動人生 顏鳳曦用舞蹈舞動生命 引領舞蹈走入新(心)境界
融入台灣本土元素、庶民情感 《雞屎藤新民族舞團》開創民族舞蹈新局
一輩子專注做好一件事 黃南海用音樂啟蒙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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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樂家跨足音樂劇 謝淑文不受正統音樂規範 悠遊古典、現代領域 文/曹婷婷
文/曹婷婷
刻板印象中,聲樂家不外乎就是站在神聖音樂殿堂中,傳遞美妙歌聲;國內極少數同時擁有聲樂碩士學位及紐約百老匯演出資歷的音樂家謝淑文,既能站上百老匯又唱又跳、也可以演唱歌劇、歌仔戲,甚至跨足拍電影、演電視劇,卸下表演身分,她又是一名深受學生喜愛的專業老師,悠遊於多重身分,謝淑文詮釋得恰如其分!
不同於一般音樂家的「資歷」,謝淑雯從小到大都不是接受正規音樂教育的人,唯一與音樂接軌的,就是她從小學就開始學鋼琴,即使面臨課業沉重的國、高中階段,也不間斷學習。
音樂啟蒙的早,謝淑文說,就讀七賢國小時,就擔任班上的節奏樂隊一員,負責打擊樂,那個時候,音樂純屬好玩,學習鋼琴則是課餘的要事,和多數學生一樣,她平日以課業為主,課餘才有閒暇練習鋼琴,但她始終沒有循正統音樂班的路子走,因為國小的鋼琴老師建議母親,千萬不要讓孩子考音樂班,未來的路才寬廣,成績不錯的她,也就一路考上高雄女中。
高二時,媽媽決定要她考音樂系,當個音樂老師;頓時,音樂從業餘成為了生命重心。
「媽媽想法很單純,純粹認為,讓我學了這麼多年的鋼琴、花那麼多錢,若沒有踏上音樂路,多麼可惜?」她笑說,尤其,媽媽也認為當音樂老師很高貴,對她懷抱諸多期待,「等妳考上師大音樂系,人生就光明了」,媽媽帶著她找專業老師指導,老師評估主修鋼琴,與正統音樂班學生相較,顯得吃虧,聽過她唱歌後,建議她主修聲樂、副修鋼琴。
一周一次的聲樂課,還要補齊相關音樂理論等術科知識,加上原本課業就繁重,英文、數學補習都不能偏廢,她印象深刻的是,自己幾乎一天只睡3、4個小時,「我是全校唯一一個報考音樂系的」。
只是,如願考上師範大學音樂系之後,一切卻不如想像中美好。
她直言,大學四年感覺跌跌撞撞,她拜聲樂界大老金慶雲為師,金老師堅持要她唱乾淨的聲音,不可以跟別人一樣,但其他老師卻認為,只能夠唱出這樣歌曲的她,很可惜;她解釋,當時練唱聲樂都習慣用抖音表達功力,她平鋪直敘的乾淨唱法,讓很多老師不欣賞,連帶使得成績也落後其他同學。
很長一段時間,她無法獲致成就感,甚至覺得很自卑,直到日後出國,這才發現自己走在正確的學習道路上,她在琵琶第音樂院的聲樂主修老師恭喜她走在正確道路上,一路將她訓練成花腔女高音,甜美的嗓音讓她進入華盛頓甘迺迪中心演出,甚至擔任“布蘭詩歌”女高音獨唱。「在美國,不管歌劇、百老匯或是好萊塢都重視真實,不喜浮誇」,她總算如魚得水。
在出國之前,甫大學畢業的謝淑文,順利分發到桃園的國中任教,年僅23歲的她,擔任音樂老師第二年,就率領學校牛頭班拿到桃園縣音樂比賽第二名,但她卻捨棄這份人人稱羨穩定的教職,毅然出國留學。
「看不到未來,我還要繼續嗎?」她在短暫的國中教師生涯中看見,多數問題學生的問題轉嫁到老師身上來,而教育體制卻無法保證老師權益,對於教育環境失望的她,決定離開她口中的舒適圈。
她先在美國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琵琶第音樂院取得聲樂演唱碩士,但取得學位後,她不像同儕繼續攻讀博士,因為,「看不到未來」,她反而跑去考AMDA(American Musical and Dramatic Academy)美國音樂戲劇學院,研習表演課程2年。
謝淑文說,轉戰音樂劇,緣於碩一時,她爭取到百老匯戲劇演出,對於夢想進入百老匯的她,卻驚覺音樂劇演員不容易勝任,既要跳舞、表演,唱腔也截然不同於聲樂,在看不到繼續攻讀聲樂博士有甚麼前景之際,她決定轉戰跑道,也成為該校第一位華人。
謝淑文說,AMDA培育許多知名百老匯演員,目前百老匯不少明星就出自這所學校,她求學期間也爭取到每年一萬美元獎學金,在這短短兩年時間,她學習到扎實的音樂、戲劇課程,她說,一周九小時的表演舞蹈課程,涵蓋爵士舞、踢踏舞、芭蕾等,還有劇場聲音課、鏡頭表演課等,深深強化了她厚實的表演底子。
由於唱聲樂轉唱歌舞劇,唱腔轉換自如並不容易,很多人甚至無法跨過這個關卡,她為了學好Belting唱法,還跑到冰淇淋店打工,為的就是一小時需花100元美金拜師學藝,足足兩年時間磨唱腔,練就她今天唱腔轉換自如的功力。
在AMDA求學這段期間,她為了演出夢寐以求的一個角色,中間休息一學期,跑去義大利羅馬音樂節參與歌劇魔笛的演出飾演夜之后,演出後,有經紀人找她簽約,讓她心動不已,一度動念乾脆留下來唱吧。直到有一天謝幕,她放眼望去台下一堆白髮蒼蒼的觀眾,猛然心驚,「如果有一天,這一群人都走光了,我要唱給誰聽?」
她突然覺得,是時候該離開了。
謝淑文笑說,人生每一次的重大抉擇,自己都是選擇很不舒服的一條路走,明明眼前就有很好的工作等著自己,她卻一次次放棄,身邊所有人都勸她不應該,從放棄國中教職、放棄攻讀聲樂博士到捨棄經紀人手捧著合約,她說,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就能做出判斷與取捨了,沒什麼可惜。
日後,她理所當然成為紐約百老匯音樂劇職業演員,一待就是2年,也因為表現優異,先後在百老匯與外百老匯歌舞劇(包含LaMaMa 實驗劇場三齣音樂短劇)及美國電視劇演出,在美國期間曾是經紀公司Ken Park Management, Jadin Wong Management旗下演員之一,並加入美國廣播電視公會(AFTRA)、美國影視公會(SAG)。
聲音變化大、可塑性高的她,在美國發展十分順遂,集古典與流行於一身,一度以為,自己會長駐美國了,但家鄉的媽媽殷切期盼,動之以情,加上男友也在台灣,終於,她還是捨棄在美國的一切。「剛回來,幾乎天天以淚洗面」,她坦言,揮別五光十色的舞台生涯,很不捨,不過,家人畢竟是最重要的,如今也是兩個孩子的媽。
決定回來台灣是2004年,同一年,她獲臺灣藝術大學聘為兼任講師,負責指導音樂劇表演課,此外,也在文化大學戲劇系任教;除此之外,也參與劇團演出,包括綠光劇團、如果兒童劇團等,也接演過大愛電視台的戲劇以及電影演出,並受邀為演藝界培訓新一代藝人,好比許慧欣就是她的學生。
說起話來,談笑風生的謝淑文,年紀輕輕,就已被金曲獎傳藝類最佳作曲人得主李哲藝譽為「台灣音樂劇之教母」,但細數一路走來,謝淑文的成功,絕非僥倖。
她說,自己以前不曾想過,有一天會走上音樂、戲劇的路,除了學鋼琴,自己最愛的就是唱歌,小學就模仿鄧麗君、張清芳,聽著錄音帶跟著哼哼唱唱,大四還真有唱片公司想與她簽約,然而認真說來,未受正統音樂規範的自己,反而因此得以在音樂世界中,悠然自得,闖出一片天。
她回想,高中的自己,很喜愛音樂、表演,還會編寫劇本,但上了大學,這些細胞卻彷彿被關了起來,完全不見;一語道盡台灣教育的框架,扼殺學生的學習熱情。
但樂觀的她說,自己一路接受很多不同領域的老師指導,學習歷程中,她也在每一個老師身上學到不同東西,「不管你們學的是什麼,多上幾個老師的課是好的,每一個老師身上都能學到珍貴的東西」,這也是她如今教學時,最常勉勵學子的話。
涴莎首齣原創中文音樂劇《心之鎖愛》導演許逸聖 文/曹婷婷
「比起當個有錢人,我更想當個活在舞台上的人!」這是許逸聖在臉書上,敘述自己的介紹詞,熱愛舞台表演之情切,盡在字裏行間展露無遺。
32歲的許逸聖,獲邀擔綱涴莎籌備多時的首齣中文音樂劇《心之鎖愛》導演,年紀輕輕的他,從2005年台北愛樂劇工廠音樂劇參與台北愛樂劇工廠音樂劇開始,多年來,遊走神劇、歌劇、音樂劇、舞台劇,曾任臺灣戲劇表演家劇團導演助理、排練助理、音效執行、執行導演,現為中華民國聲樂家協會會員、台北愛樂歌劇坊歌手台北愛樂歌劇坊歌手,身為擁有豐富舞台資歷的表演藝術工作者,許逸聖在言談之間,綻放對於舞台的熱情,很難想像,嚴格說起來,他其實是半路出家的藝術表演者。
不若多數音樂、藝術工作者,不外乎來自科班出身的背景,許逸聖和音樂接觸得雖早,始於4歲時學小提琴,但學琴背後,卻是因為「安靜不下來」。他笑說,自己一直都是個無法安靜、好動的小孩,孩提印象中,曾見人拉小提琴,感覺不錯,就主動向媽媽表示要學,加上媽媽也希望他踏上音樂的路,欣然帶著他學琴,只是,沒想到,光是練習脖子夾琴,就練了一個月。
爾後,雖一路練小提琴練到國中階段,但也沒想過要走音樂的路,他說,自己的鋼琴彈得不好,很難考上音樂班,早早就放棄音樂夢。二度與音樂結緣,則是在20歲,這回,卻意外成就了今天的自己。
原來,大學就讀中華大學土木系的他,因為參加合唱團,老師對他的歌聲驚為天人,認為他是唱聲樂的料,建議他應該去學聲樂,「後來發現很多老師都是這樣告訴學生的,但我當時的確當真了!」他為此降轉到真理大學音樂應用學系,重修兩年的學分,父親一度不諒解,「大學重讀浪費時間不說,而且,學音樂以後怎麼過穩定的生活?」
和多數父母牽掛的理由相同,在台灣,靠音樂或表演藝術工作,好像很難好好生活,這也是何以當涴莎負責人陳室融去年經人引薦,與許逸聖談及希望在台南打造一齣原創中文音樂劇,希望打開南部在地子弟一扇表演藝術的門窗時,許逸聖二話不說應允。
「因為,南部實在太少舞台與機會了!」高雄人的他,長年在台北耕耘發展,他不諱言,自己運氣不錯,機會比很多年輕人多上許多,但,機會豈會輕易降臨幸運兒身上?其實,許逸聖當初上台北發展,背後藏著一段長達半年,每天只吃一餐的辛酸往事。
研究所畢業後,他一度前往德國遊學一年半,在此之前,曾經擁有許多表演機會的他,因選擇暫別這個圈子,當再回來,機會已不在隨手可得,2012年,他帶著身上僅有的3萬元毅然北上,在臺灣戲劇表演家劇團擔任導演助理、排練助理、音效執行等與表演無關的工作,身上沒錢加上薪水少,他省到不敢花錢,每天只吃劇組發的便當,一天就這麼一餐打發了。
「我很感謝那段辛苦、克難的時光,它們都是養分,讓我現在不只懂得站在台上表演!」這一段時期,他學會跑宣傳、訂便當、做音效、盯排練表等,過去不會也沒機會接觸的事情,他笑說,多虧這段歷練,他現在面對任何工作更加游刃有餘。
去年9月,涴莎邀他攜手首創自製音樂劇,雙方目標一致,均希望透過這一齣製作,發掘更多表演人才,也盼能藉此提供演員日後有更好的發展。但一開始,面臨的首要課題就是,第一齣音樂劇,要如何詮釋?
他說,台北這幾年音樂劇發展蓬勃,但南台灣相較之下,音樂劇型態的演出仍是偏少,鑒於多數音樂劇如大家耳熟能詳的歌劇魅影等,是以外國語言詮釋,與觀眾存在語言隔閡,因此,定位為中文音樂劇是與涴莎的共識,再者,成立工作坊加強演員的肢體、歌唱、戲劇能力,則是第二個共識,於是,邀集各領域的名師培訓演員,希望這不只是一齣戲的表演而已,更提供了南部子弟耕耘藝術能量的一方天地。
一齣音樂劇能否打動人心,關鍵還是取決於故事。涴莎決定挑選最容易引起觀眾共鳴的戲碼,許逸聖一眼就看上集結親情、友情與愛情的《心之鎖愛》腳本。
許逸聖說,《心之鎖愛》的4名主角,分別串起人生中都會面對的親情、友情、愛情等不同情感的淬鍊,帶領觀眾跟著主角或笑或哭的同時,也讓人不禁揣想,劇中的對話、情節,似乎也曾在自己生活中上演過?而為了讓故事張力更加觸動人心,此次,也特別找來從事戲劇配樂的編曲家張文翰,量身訂做10首原創曲,隨著音樂起伏,勾勒整齣戲劇的氛圍。
曾經演繹法文、德文的歌劇,許逸聖說,自己始終希望可以用自己的語言,詮釋音樂劇,更對中文音樂劇,懷抱一個美好願景,「希望讓觀眾聆賞,不受語言隔閡的音樂劇碼。」除了克服語言,故事本身就要深入淺出,「淡淡地牽引出觀眾情緒,最好!」不要讓看戲感到有壓力,把感覺留給觀眾自己去慢慢消化,是他希望呈現的《心之鎖愛》。
為此,他也要求演員,「不要演戲,而是要去感受」。他說,站在台上的演員們,都希望可以透過表演,獲得掌聲與肯定,想要證明自己是一個專業的表演工作者,涴莎這次提供的表演舞台,給了這群渴望表演的年輕人們一個機會,或許,十場表演下來,觀眾也不過上千人,但,這樣的歷練,畢竟實踐了一份理想,他與演員們也都期待,只要觀眾看完了這齣戲,跟著輕輕唱和、跟著感動哭笑,心中泛起了一點點漣漪,那就足矣!
舞動人生 顏鳳曦用舞蹈舞動生命 引領舞蹈走入新(心)境界文/曹婷婷
表演藝術雜誌曾這麼評論顏鳳曦,「顏鳳曦保持對社會現況敏銳辛辣的嗅覺,是女性編舞家中擅長處理議題的異數。」、「顏鳳曦對於劇場空間使用與場面調度具有一定的能力」,她亦曾入選「1999亞洲青春編舞營」及「2004雲門舞集2青春編舞營」台灣獨立編舞家代表;顏鳳曦則是這麼形容自己,「舞蹈是我的生命!」
放眼同一世代編舞家,創作力旺盛的顏鳳曦,是備受看好的璀璨新星,年紀輕輕便在舞蹈圈佔有一席之地,但她卻在七、八年前,毅然放下在台北藝文圈耕耘的成果,返鄉築夢,然而,這一段路走來並不輕鬆,也讓她恍然大悟當年離開台北,曾被前輩斥喝「回去幹甚麼?」但午夜夢迴,她並不怨懟自己走過這一遭,因為,這裡是她生長的地方。
視舞蹈為生命的顏鳳曦,童年時,僅曾在迪迪舞蹈短暫學過2年舞蹈,卻因此啟蒙她熱愛跳舞的細胞,在家人支持下,她順利踏上學舞生涯,國中時,就讀中山國中舞蹈班,是第二屆舞蹈班學生,當時,台灣尚未時興舞蹈班,在昔日保守年代裡,讀舞蹈班的女孩卻享有可以蓄著一頭飄逸長髮的「特權」,讓「舞蹈班女生」成為許多女孩稱羨不已的對象。
國中畢業升學時,顏鳳曦的父母不捨她離家太遠,於是要她就近讀台南家專,5年專科生涯結束,班上一半同學升學、一半就業,她是全班唯三出國的學生,如願飛到美國去學舞深造,她也在這段時光裡,篤定這輩子就是要走當代舞蹈創作之路,不只要成為一名舞者,更是傑出編舞家。
大學畢業後,她順利考取洛杉磯舞團,青春正熾、懷抱著滿腔熱情正要舞動人生,父母卻要求她回來台灣當老師,並幫她在台南找好了學校,她於是聽從父母意見,放下理想返鄉。
回到台南短暫任教,只待了一個學期,她就耐不住守在校園教書的日子,碰巧,台北有舞團邀約她去編舞,同一時間,美國老師也找她回去跳舞,在既想圓夢又不想忤逆父母之下,她選擇到台北跳舞,這一跳,就是十年光陰。
既是編舞家也是舞者,顏鳳曦在台北的日子,很燦爛,在中生代編舞家當中,她是備受看好的璀璨新星,但她卻不眷戀這些風采。在台北的日子,十年歲月悠悠晃晃流逝,顏鳳曦心想,是時候該回鄉了。
「家人都不在身邊,生活好像少了一點什麼」,或許,是靈魂深處有個聲音叫喚她回鄉,於是她決定放下在台北打下的基礎,毅然決然回到台南,從零,開始。當初回來,是抱持在這個地方(台南),有她想做的事,她也真的想做出一點什麼,然而,這一路走來七、八年,跌跌撞撞,儘管滿腹理想,面對現實,卻讓她幾番在意志與真實際遇中拉鋸、拔河。
「妳跳這個也叫做舞蹈?」橫跨舞蹈、劇場、多媒體影像的藝術表演形式,讓顏鳳曦2005年回到台南,教書之外,也創立了「風乎舞雩」跨領域創作聚團時,每每向公部門申請補助案時,卻得面對許多責難與質疑,她不解也無法接受;「在台北,年輕編舞家是備受期待與關照的,回到故鄉怎麼會是這樣?」
顏鳳曦認為,自己一直不斷在探索表演藝術的各種可能性,每次的演出皆落實了跨領域創作,聚團結合了各界藝術人才,共同創作,共同在這一個平台上實現對藝術的理想,但卻屢被勸退「妳跑太前面了!」
對於滿腹理想的她來說,人生沒有多少個十年,她直言,四十歲後的人生,要做的想做的已經不是二、三十歲做的事情了,格局、眼界都不同,她希望可以真的為這片土地種下什麼東西,並讓她們開花。
所幸,「風乎舞雩」的用心漸漸被看見,也培養了一群觀眾出來,獲得國藝會補助支持,今年,也以《母親》入選台南藝術節台灣精湛系列之一,觀眾迴響熱烈,讓她找到堅持的力量。深獲好評的《母親》,是顏鳳曦用擅長的親子材進行發揮,作品具有穿透人心的感動與力量,對於同時身為女兒與母親的她來說,詮釋母親這個角色,意義深遠。
《母親》取材自台南文學作者莊雅雯的《門》《裁縫》《藤仔花》與楊宗哲的《小房間》為文本,但她坦言,舞蹈本身是自由的,本就不應該被文本設限,當初投入這個演出時,光是研究用羅馬拼音寫成的小說,就傷透腦筋,足足花了半年時間,儘管,終究是克服完成了,但她打從心裡認為,藝術應該用更包容的眼光去看待,而非強行套入任何框架,她也用細膩的演出形態,征服文本,讓人看見藝術的感動力量。
目前在台南應用科技大學擔任專任助理教授的她,一方面專注於自身「風乎舞雩」的表演,另一方面也將多數時間用來教學,兼顧理想與現實,曾經,她認為,人生不是只有教學而已,她對教學也懷抱很多期待,期待自然衍生很多堅持。
她舉例,課堂上要求排舞,卻遇到學生要她先示範,她就直接回以「如果妳不做功課,不要浪費我們彼此的時間」,個性堅決的她背後想說的其實是,學習這件事的本質,應該是主動卻從老師身上挖寶,而非被動等待老師「餵什麼」。
隨時蓄積好滿滿能量的顏鳳曦,也計畫著要再北上從事獨立編舞,「我沒辦法在這裡等這個地方(台南)成熟」,她甚至不諱言,內心很後悔當年大學畢業後,未續留美國跳舞,但後悔歸後悔,她的目光與腳步一直向前。
對於家鄉,更懷抱諸多期待,她認為,環境對了,藝術家就來了,當一座城市有更多激盪的新能量,勢必就不一樣了。她也對於政府每年舉辦的台南藝術節,懷抱期待,認為不應該只是表演過後就沒了,而是要想該怎麼讓這些藝術家願意長駐於此,「台北就是有很多的藝術家進駐,才有了今天的模樣,台南也可以的。」
融入台灣本土元素、庶民情感 《雞屎藤新民族舞團》開創民族舞蹈新局 文/曹婷婷
雞屎藤,是一種在台灣隨處可見的植物,看似不起眼,卻可當作草藥,具驅風、鎮咳、袪痰、止瀉等功效;在台南土生土長的「雞屎藤新民族舞團」,以「雞屎藤」為名,無疑是借用雞屎藤的強韌生命力,象徵舞團強韌、勇於挑戰傳統、創新的精神,當傳統面臨改頭換面的革新之際,雞屎藤在兩代接力下,成功開闢專屬於台灣元素的舞蹈風格,創作新風貌。
2013年6月30日,建於昭和7年、迄今擁有81年歷史的林百貨在沉寂多時後,歷經三年修復,重獲新生,在眾所矚目下揭開神秘面紗的這一天,除了老舊建物迷人,另一項吸引鎂光燈焦點的,則是仿造古早林百貨櫃姐裝扮的「雞屎藤新民族舞團」成員。
身著復古摩登衣裳與妝容,這群「櫃姐」演繹林百貨榮景,這齣名為《府城三部曲-昭和摩登的舞碼,是雞屎藤藝術總監許春香重現母親當年在林百貨擔任售貨小姐的摩登生活,映照出日治昭和時期下的府城時光。
有別於傳統民族舞蹈格局,雞屎藤徹底顛覆一般人對民族舞團的刻板印象,開創新局的背後那一雙手,令人意外的,竟然是許春香的女兒陳慧勻,母女兩代看待舞團前景的角度不同,反而孕育出今天讓人眼睛為之一亮的雞屎藤。
「我沒想過會一直教舞到現在。」現年65歲、氣質優雅的許春香本來以為傳統民族舞蹈頂多就是那樣了,蛻變的轉捩點,完全是女兒的鞭策。
許春香說出生台南的書香世家,父親畢業於東京帝國大學卻是一個熱中攝影、音樂與各種藝術的中醫師,母親曾任林百貨櫃姐,爾後專職家庭主婦。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家中總是瀰漫濃厚藝術氣息,受此薰陶,許春香笑說,自己小時候律動很好,母親覺得她有舞蹈細胞,遂帶她去學舞,倒是父親毫不認同,「他總說學跳舞是要當舞女嗎?」
所幸,母親不顧父親反對,即使家境一般也堅持讓女兒學舞,早年,台灣少有科班舞蹈老師,她先後師事於外省籍名師黃健和龔雅美。黃健是美術老師並非科班出身,但其舞風結合音樂、美術,很受歡迎。
許春香回憶,當年,學舞不外乎家境好,其次則是家長觀念很新,母親屬於後者,無條件支持她;國中一度沒錢繳學費繼續學舞,多虧龔雅美收她當學生,儘管她坦言,一直不知道跳舞將來能幹嗎?但兩位老師卻扎實奠定了她的跳舞人生。
許春香一路跳到大學,考上國立藝專三專部,大學階段就和同學開班授課,由於
學生屢屢比賽得獎,名氣頗盛,高達上百個學生慕名來拜師,畢業後回到台南結婚,隨即受聘於台南家專舞蹈科,整整教舞超過30年。
在校園任教之餘,她也於1997年成立「華夏青少年民族舞團」,致力於在傳統中國民族舞蹈之外,編創新的舞蹈,並且改編許多膾炙人口的古典文學作品,然而,她也不諱言,到了後期,編舞卻面臨瓶頸。
值此同時,熱愛文學、就讀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的女兒陳慧勻,適時給她靈感。「我女兒說,媽媽妳跳了一輩子的中國民族舞蹈,為什麼不跳屬於台灣的舞呢?」許春香直言,一開始很排斥,直覺認為台灣的歷史很悲情,但女兒鼓吹她何不從外婆念茲在茲的林百貨開始著手?
許春香笑說,母親年輕擔任林百貨櫃姐,是她畢生最感驕傲之事,不時拿出來說給兒孫聽,老一輩眼中昔日的繁華府城,成為女兒撰寫劇本的最佳文本。許春香也在這時,決定將舞團定位為以台南為根本,編寫的每齣舞碼在在呈現府城文化、歷史,2002年正式更名為充滿在地味的「雞屎藤新民族舞團」。
許春香的舞動人生,至此,有了重大轉折。
「現在回頭看過去的作品,是不錯,但我也跳不下去!」以「回不去了」形容自己心聲,許春香說,雞屎藤開創傳統民族舞蹈的嶄新局面,有人說像戲又像舞,我們的確試著用舞蹈敘事,每一個作品都有完整的故事與人物,唯一不同的是,我們用舞動肢體呈現,而不是用演的。
許春香從抗拒到欣然接受,過程中,也不諱言常與女兒吵架,在傳統與創新之間拉鋸,教法幾次被女兒否定後,她一度感到無所適從。「民族舞蹈常出現甩手怕、手絹等肢體動作,但她(女兒)就說這樣很假,我就一次次修正。」許春香說,像在《昭和摩登》,她就把甩手絹的動作改為擦玻璃、划船改成挪動腳步,讓舞姿自然流暢不做作。
雞屎藤成立年份雖短,卻很快累積知名度,許春香歸功於兒女功勞,她說,女兒負責田野調查、考據歷史,兒子編寫音樂,她只負責指導舞者肢體動作,說起來,少了兩代攜手為同一件事努力,可能也不會有今天的雞屎藤了。
雞屎藤新民族舞團至今已發展成一套寫實的新民族舞蹈風,迄今完成六大創作,包括《昭和摩登˙府城戀歌》、《海安夢華錄》、《府城小封神》等,讓民族舞蹈不再只是停留舞動彩帶、手帕等傳統領域。
近幾年,舞團更積極參與民間活動,深入鄉里,希望讓民眾欣賞民族舞蹈的美感,也深刻認同台灣本土文化藝術。許春香說,每一次的演出都想帶給觀眾不一樣的視覺饗宴,尤其是傳遞內心那股濃厚的台南在地情感,「這是我們生長的土地,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故事可以說給人聽。」許春香笑說,這是女兒當初說服她用台灣元素導入民族舞蹈的核心價值,她也希望,讓每一位看過雞屎藤舞碼的觀眾,都能在其中找到相同的感動。
一輩子專注做好一件事 黃南海用音樂啟蒙庶民 文/曹婷婷
一輩子做好一件事,是黃南海投注音樂的畢生寫照。
擁有美國加州大陸大學榮譽音樂博士、日本東京神學院聖樂博士等博士頭銜,成立愛樂藝術中心、愛樂視障合唱團等樂團,領銜學生前進監獄用音樂感化受刑人,致力於以音樂提升人類生活的黃南海,終其一生,不曾接受過正規的音樂科班教育,正因如此,他投入音樂教育的歷程,更加為人矚目,然而,沒有一紙黑紙白紙的音樂正統學歷,卻也成為他戮力為音樂付出的漫長歲月裡,一抹缺憾。
現年七十五歲的黃南海,音樂的啟蒙之路,著實無心插柳。
小時候,叔叔黃清泉娶到望族人家的女兒,嬸嬸的嫁妝是一台鋼琴,當時,鋼琴是非常稀罕之物,由於黃家是大家族,親戚都緊鄰住在一起,他的童年印象裡頭,總是可以聽見叔叔拉小提琴、嬸嬸彈鋼琴的悅耳樂聲,尤其,叔叔總愛在家中經常用留聲機播放古典音樂及歌劇名曲的黑膠唱片,那時候,嗓門大的他,也不懂究竟唱些什麼,就一股腦跟著唱和。
愛唱歌的他,每天哼哼唱唱,才華被音樂老師挖掘,每一堂音樂課還沒正式上課之前,都會叫他起來唱一、兩首歌給班上同學聽,久而久之,培養他習慣在眾人面前唱歌,並以此為樂。小學五年級就在嬸嬸提拔下,代表學校參加兒童歌唱比賽,初生之犢就拿到第二名,還因此被音樂老師介紹到中廣電台表演,埋下他與音樂為伍的人生。
國中考上台南一中初中部,這個時期的一段插曲,似乎也冥冥中注定他日後要成為教人唱歌的老師。原來,國中時期,他因為天生金嗓,被音樂老師指定教導班上一名音盲的天才兒童,下課十分鐘前,老師就指定要驗收成果,儘管已是一甲子之前的往事了,黃南海至今想起來,仍覺得莞爾,「我在那時候才明瞭,原來,世界上有音盲這回事」。他說,這名同學不論他如何悉心調教,音準永遠不到位,但卻也鍛鍊出他的耐性與學會如何教人。
高中時代,黃南海延續對唱歌的熱愛,多次代表台南市參加比賽,皆拔得頭籌,成績很好的他考上中興大學法商學院合作經濟學系後,成為家中第一位讀大學的孩子。父親雖期待他日後能有一番大作為,黃南海卻志不在此,一心一意只想當歌唱家,大一擔任中興大學合唱團團長,大三參加全國歌唱大賽,代表台北市奪得第一名。
在那個沒有卡拉OK、KTV的年代裡,唱歌是年輕人是抒壓、寄情的管道,黃南海大三時,就大膽地在台北中山堂舉辦生平第一場個人獨唱會,一張票賣五十元;他說,當年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沒有經費添購行頭,竟斗膽寫信給台北市長,獲得贊助兩千元支票。只是,演唱會前一天,他卻感冒失聲,臨上台之前,他腦袋浮現上帝,起心動念默念「請保佑我今晚平安度過,之後要怎樣,我都配合!」
這也種下他與上帝的緣分。
隔年,他也返鄉在台南社教館舉辦家鄉第一場賣門票的音樂獨唱會,一向不支持他唱歌的父親,也專程坐在台下第一排聆聽他的歌聲,只是,黃父始終認為唱歌不能當飯吃,爾後,面對他畢業卻堅持唱歌,多少有意見,也讓黃南海感到遺憾。 相較於父親反對他走上音樂路,被他視為宛如母親角色的二姐,則是鼓舞他習樂的關鍵人物。那時候,二姊花五十元幫他買下生平第一支樂器─蝴蝶牌口琴,自此,他無師自通,摸索吹口琴,沒譜可用時,就慫恿班上家境較好的同學買譜,他再拿來手抄,他笑說,光是手抄本就有六本,可惜,這些珍貴的手抄本都慘遭白蟻蛀蝕,徒留記憶。
除了二姊親贈口琴,讓他篤定自己熱愛音樂,二姊也為了幫助他學聲樂,在當時月薪不過五、六百的年代,資助他去上一堂課一百元的聲樂課,然而,終究受限於沒錢,前後只上兩次就沒再去了。黃南海說,學校教授也曾引薦他拜師名師鄭秀玲為師,他雖心動不已,然而,一堂課要價兩百元,他思量,一個月生活費加房租也才四百元,上一堂課就去了一半,完全不敢奢想。
這段屢與學習正規聲樂擦身而過的往事,如今想來,黃南海也不免感到可惜,但,不服輸的他也不曾放棄音樂夢,他笑說,沒錢拜師那就聽音樂會吧,只是,聽音樂會也需要錢,他索性抱譜站在中山堂門口,當音樂會即將開始時,他就佯稱替伴奏者帶譜,無往不利進去聆賞,也趁機偷師學藝。
大學畢業後,黃南海曾獲邀台視「電視樂府」邀請,每週五固定上電視演唱,後來加入「天韻歌聲」演出,維持近三年的歌唱生涯,廿七歲獲美國海外傳播公司邀請巡迴美國西岸演唱,走遍美國西岸各大洲進行福音傳播,返台後,在父親催促下,他暫時放棄音樂夢,先到廣告公司就業,只做了半年就離職,後來自行創業,也草草結束。
黃南海爾後來到學校教音樂,但不安於室的他,每一間學校都不超過半年,卅二歲時,前往奇美冷凍食品企業擔任採購業務,一做就是七年,這段時光,也成為他生命中一段最不美好、最沒有意義的日子。
離開不愉快又壓抑的職場生涯,黃南海卅九歲時,創立愛樂藝術協會,日後陸續設立愛樂婦女合唱團、愛樂混聲合唱團及愛樂兒童合唱團等。從個人演唱投入教學,黃南海想的只有同一件事,「音樂是多麼美好的事,值得我用一生去付出!」
最令人感佩的是,黃南海教唱的對象三教九流,廿一年前更因緣際會創立視障合唱團,他說,一開始是一對一教唱黃裕民,前後奪得各項歌唱比賽大獎,一次,黃裕民宴請視障朋友,大夥起鬨要拜他為師,就這樣,黃南海的教唱歷程又更上一層樓。
「只要想唱歌,我都願意教!」黃南海的學生年齡層廣泛,從十六歲到七十歲都有,愛樂合唱團中甚至高達三分之一是大陸妹,他打趣,自己教一群九九%沒有音樂底子、只有音樂熱忱的學生,是成就也是折磨,但,他卻也靠著這一股信念,卅多年歲月累積聲望,用音樂散播愛散播理念,也讓人見識黃南海用音樂啟迪人心的力量。
黃南海長達十二年率領愛樂視障合唱團巡迴全台四十幾所監獄,用音樂感化人心,「藝術對人的心靈與美感有幫助,這些年來,我希望透過音樂,讓人類快樂、幸福。」對於時下流行的靡靡之音,黃南海總認為,少了一股美感與鼓舞人心的力量,他認為,這個社會需要更多美好的聲音,用優美的樂聲深入各角落、感動人心。
陳一鶴醫師:童年無心插柳愛上畫畫 藝術豐富我生命 寄望教育澆灌孩子美學養分人文素養 讓台南成為正港的文化首都 文/曹婷婷
陳一鶴醫師:童年無心插柳愛上畫畫 藝術豐富我生命
寄望教育澆灌孩子美學養分人文素養 讓台南成為正港的文化首都
「我細漢時,台南正港是『文化首都』、『台南首學』,時代看似進步了,但現在的台南越來越落伍,感覺起來,大家都用最文明的東西,但是,有幾個人係真正有文化的?」發出喟嘆的是現年九十三歲陳一鶴醫師,走過將近一世紀歲月,活在兩個不同世代的他,懷念彼時台南的簡樸美,對於家鄉,有唏噓,卻也懷抱更多期待。
橫跨九十三年光陰,經歷過日治時期來到民國,截然不同的時空環境,陳一鶴對於今昔台南的文化環境、人民素養,格外有感觸。生於1920年的陳一鶴回想,小學就讀第二公學校時,老師都鼓勵同學下課去運動、唱歌、畫畫,當時,老師叫他去畫畫,結果,他就此著迷,從此愛上畫畫這件事。
「現在學校都沒有這種氛圍,藝術、運動都是好的,從小養成興趣很重要,它會跟著你一輩子。」陳一鶴以古論今,他認為,自己讀書過程跟藝術並無關聯,公學校畢業後到日本求學,一路讀到日本大學醫科畢業才回國行醫,但藝術始終是生活不可或缺的精神養分,這一切歸功於兒時的無心插柳,「若不是細漢時,老師叫我去畫,我也沒機會愛上畫畫!」
著墨於童年畫畫的往事,是因為陳一鶴感慨,多數人擁抱、欣賞藝術的能力並不高,「常常去看畫展,結果整個藝廊空空的,都沒人!」他認為,這要從教育著手,老師若積極帶學生去看畫展,孩子們自然而然養成欣賞藝術的能力,接受藝文陶冶,整個社會的文化氣氛也會隨之改變。,
「生活就是文化,文化就是藝術」,身為專業醫師,他同時也是業餘藝術家及收藏家,熱愛藝術情切,在戰後追隨郭柏川近二十年,是台南美術研究會(簡稱南美會)的創會會員之一,曾任22—27屆理事長,即使到現在,雖已屆「心裡想畫、卻未必能畫」的年紀了,但他依舊維持創作習慣,從未中斷這項喜好,遑論欣賞畫作與藝術品。
作畫不受任何畫派限制的陳一鶴,最欣賞的畫家是德國籍Paul Klee,畫風自由自在,一如他喜歡繪畫的原因;因為,繪畫是百分百的自由,看到、想到什麼就畫什麼,他謙稱,自己不是專業,純粹「畫趣味的啦」,但其實,他的畫作頗受專業畫家肯定,作品也被高雄市立美術館典藏。
對於走過將近一世紀的長者來說,社會不時變化又看似沒變化,世界看似沒變,其實瞬息萬變,然而,今時今日的台南,卻親像「文化沙漠」,「連一間美術館都沒有真奇怪」,他說,執政者缺乏眼光,甘願花大錢去弄地下街,這些錢都足以蓋好幾座美術館了。
陳一鶴說,台南過往有船隻往返安平港與廈門,貿易通商熱絡,造就當時台南的經濟繁榮,那時候,打狗(今高雄)是非常落伍的,但現在人家追過我們了,現在感覺人家比較有文化。這是台南要努力的地方。「現在如果說要看展覽,大家寧願吃小吃也不看展。」
陳一鶴說,台南一直說自己是文化首都,但他還真感覺不出來,哪部分夠稱得上文化首都?好幾次,他帶外地友人走訪台南,大家都被「亭仔腳就地吃東西的人潮嚇到」,他無奈說,台南最特殊的就是「亭仔腳文化」吧?
「簡單的,其實才困難」,陳一鶴說,大家都以為複雜、豐富才好才美,這也是台南這座城市的盲點,欠缺城市美感。路邊招牌五顏六色、車來車往的巴士更是把各種顏色拼湊一起,有失美觀,甚至讓人看了頭就痛。他唏噓,現代人都用文明的東西,卻不做文明、文化人,「寧願吃東西、不看展覽」,文化的素養,真的需要從小扎根養成,不然,城市怎麼進步?
陳一鶴行醫超過一甲子,畢生最大興趣是繪畫、看畫及欣賞建築,擁有對於美感的天生敏銳度,讓他對於生活的這座城市充滿諸多期待;期待國民素養的提升、期待落實美學教育、期待市容乾淨整齊、期待騎樓不再充斥攤販,更滿心期待,台南能夠成為名符其實的文化首都。
臺南藝術節─啟動臺南文藝復興 文/曹婷婷
春暖花開,府城揚起濃郁藝術味!為期2個月的「2013台南藝術節」,在4月4日至6月9日熱鬧盛大登場,逐漸形塑為台南一年一度藝文饗宴的台南藝術節,是一場囊括戲劇、舞蹈與音樂的精彩藝文表演,是一場有國際巨星演出也有在地藝文團隊的萌發,精實呈現國際與在地的蓬勃藝術能量;我們期待的是,有這麼一天,世界各地觀光客紛沓而至,為的就是來一睹台南藝術節!
「2013台南藝術節」共邀請國內外55個團隊演出,共計112場次,包含戲劇、舞蹈與音樂精彩活動,團隊陣容堅強、節目類型也豐富多元,可謂台灣最在地、最國際也最文學的藝術節。
放眼國內外許多大城市,皆醉心於營造具特色的藝術節,超過一甲子的法國亞維儂藝術節,每年七月吸引世界各國觀光客慕名而訪;集結最多藝文資源的台北也有台北藝術節及藝穗節,高雄亦有春天藝術節,要如何在眾多藝術節中脫穎而出,考驗台南市文化局的用心與創意。
台南市文化局藝術發展科科長黃宏文表示,去年首辦的第一屆台南藝術節,緣起於縣市合併以後,市長賴清德認為,台南市既是以文化首都自居,理應發展出具有文化內涵兼能落實城市行銷的藝文饗宴。
一來要跳脫傳統,二來要有國際視野,權衡過去傳統的既有藝文活動,可行性不高。黃宏文說,過去,原台南市每年的藝文盛事即為七夕藝術節,原台南縣則為南瀛國際民俗藝術節,前者辦在七月,常受限於天候、下雨颱風等因素,加上主題連結性難突破,執行出現瓶頸。後者則偏重於地方性慶典,雖藉由邀請外國表演團隊下鄉演出,也頗獲好評,礙於能見度不高,亦無法有效行銷大台南。
為求兼容並蓄,文化局絞盡腦汁,去年確立藝術節的三個架構,即「國際經典藝術」、「台灣精湛藝術」、「城市舞台-台南甄選團隊」,同時囊括了國際化、台南特色及台灣最具特色與知名的藝術演出,也推出全民同樂的免費演出及專業藝術的售票機制。表演場地更不只於侷限於文化中心,更走進古蹟、觀光景點、歷史建物,讓民眾與藝術沒有距離感。
於是,今年的台南藝術節有來自紐西蘭女高音「純淨美聲」海莉‧薇斯特拉的「億載金城夜櫻星空演唱會」、也有享譽全球跨界天王「國際美聲-安德烈波伽利」星光演唱會,同時,也特別將台南文學家,如楊逵、葉笛、吳濁流等人作品,透過藝術手法呈現最文學的台南況味。
邀請國際級巨星蒞臨台南演出,無形中,對台南是最強而有力的行銷;國際美聲─波伽利在台灣唯一的一場演出,消息傳出,全台樂迷為之神往,票房熱銷,也發揮品牌作用,民眾反應熱烈,進而走進台南來觀光、也來聆賞藝文演出。
除了國際經典席捲的強大魅力,「台灣精湛」系列則是主打台灣傑出、優秀的藝文團隊,例如屏風表演班,增加藝術節的節目豐富度,雅俗共賞。「城市舞台」則著眼於扶植在地藝文團隊,提供他們一個舞台,也藉由一次次的大型演出,厚植在地藝文團隊實力,假以時日,扶植他們晉升為「台灣精湛」之列。
誠然,有國際巨星加持與知名藝文團隊的演出,是令人期待的,然而,說穿了,這樣的表演放在任何一座城市,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差異,何況,邀請國際巨星演出就足以與形塑台南為台灣本土表演藝術發展重鎮畫上等號?這確實也是文化局思量的關鍵,究竟,要如何營造專屬於台南的藝術節?
因此,台南藝術節當中最具特色的,實際上,莫過於「城市舞台」了。顧名思義,以城市當作舞台,就闡明了台南的蓬勃野心,即使台南藝術節才第二屆,仍處於萌芽階段,但台南市政府希望將此藝術節定調為「台南唯有」的心態,值得鼓勵也值得期待。
黃宏文說,「城市舞台」勾勒的願景是期許這座城市的任一場域,都可以是最佳的藝文展演空間,經過長時間培養藝文人口也好,培養藝術團隊茁壯也罷,最終,發展出「只有台南才能做」的藝術節!
所以,今年藝術節的另一項新意,就是把文學活化成為表演藝術。台南市政府自許文化首都,同時也致力打造「文學之都」,這一次,廣邀在地團隊熱情參與,將在地文學創作轉化為表演藝術作品,包括台灣文學巨人楊逵、文學家葉笛、早期在台日籍作家西川滿、著名作家與作詞人許丙丁、作家吳濁流及詩人余光中等人的作品,都將透過在地藝文團隊的詮釋,從文字具體呈現在觀眾眼前。
再者,今年也首度與涴莎藝術展演中心、B.B. ART、夢想田音樂館等3個民間新興藝術展演場所合作,援引在地的力量,讓屬於在地原生的藝術,落地生根,如實彰顯台南藝術節「城市舞台」的在地特色。
黃宏文說,台南近幾年藝文能量益發蓬勃,是其他城市少見的,透過與民間藝術空間的合作,也趁機邀請民眾認知,原來在台南有這麼好的藝文空間,進而播撒藝術的種子。
此外,台南的老街巷弄本來就極具魅力,也吸引無數觀光客造訪,期待藉由藝文展演,將各式場域營造出不一樣的氛圍,把整座城市變成展場,讓藝術流轉其間,活化出專屬於台南的藝術特色。
才兩歲的台南藝術節,仍處於萌芽期,但,或許有一天,我們可以如此期待,當不論何時遊走台南老街巷弄、藝文空間,就能嗅聞到台南的藝術氣息,讓國際藝術與台灣各地藝術演出,順應台南的環境、生態,自然融入台南,激盪出獨一無二、有台南氣味的台南藝術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