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作者/ 陳宜鍾
#1. 我會再將你生回來─母親教我的歌
於是,在這裡,生先是母親,母親給予一種保證—你會健健康康地長大。是孕育與照顧的無數日子裡的千重凝視,是反覆握緊與張開的掌心。生同時是繼承,被人們共享的語言與回憶托起;「我會再被生回來」意味著,我繼承著自己的過往,透過某種形式的結束,再度投入一段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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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春天-自由的游牧到從未履足之處
「我不確定他是否對生命的尺度與範圍已有所警覺,準備游牧至從未履足之處而決意再一次地以音符把握住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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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然仍然神秘且未知,陸地與海洋有著無限的野性。「我們一定會被不可耗盡的活力之眼刷新、被巨大如神靈的形象刷新,我們需要目睹自身疆界的限度、一些生命自由地游牧到我們從未屢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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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棲身於日夢的門檻 — 瞬間的幻影
是不是,唯有透過不斷的忘卻,再憶起,又再忘卻,又再憶起,「遙遠的過往才轟鳴回響起來,我們卻很難知道,這些回聲會折射出甚麼樣的深度?」
即使童年的家屋勢必得留在那個,無論是拆遷或進駐了新的人家的地方,但只要將自己放在夢,與日夢的邊界,在幽微暗影交錯的瞬間,我們都仍能瞥見如暫時定格的舊時光,即使是幻影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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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隨您便 , 但請沉醉吧——紅茶 、 美食 、 時間與鐘
五十歲的森茉莉,在喪失父親、兩段婚姻、兒子的關係與大部分的財產,最後來到東京一間十平方大的公寓。這裡沒有桌椅,吃飯寫作都在一張床。雖然家徒四壁,但自嘲為「貧窮的布里亞.薩瓦蘭」可不會因此而失去了規矩,為了滿足吃,必須在生活上事事付出極大的努力,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例如,買冰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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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頓紅茶、水煮蛋、甚至是切過荷蘭芹的新砧板沖洗後殘留的淺綠色印痕,都使她快樂。即使,在外人眼中的森茉莉身居陋室,晚景淒涼,她則是自己搭建出感官綺麗世界中的布里亞・薩瓦蘭。房間裡的食物、各式調味料瓶瓶罐罐、朱紅色草蓆,銀色的鍋子使她的住所成為一間擁擠卻奢侈的宮殿。在所有鍾愛的,青春的人事逐漸褪出她的生命後,她說:
「不愛也罷,只要項鍊是美的;項鍊遺失了也罷,只要巴黎是美的;離開巴黎也罷,只要回憶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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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唯能離棄,方可有愛—《幻之光》與《藍色》
死亡的存在光明正大,但當它到來時卻總是面目模糊。以為生還可以拉上一把,拚上一局,以為神蹟只是尚未降臨。
「啊,能像這樣跟你說話,還是感覺很好。只要向你傾訴,身體的某個部份就不時湧起一陣揪緊的疼痛,那是一種很美好的感覺。」
命運是甚麼?是如何將人綑綁而在種種傷心、遺失、欲望與愛恨的業裡而動彈不得又無法自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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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我會記得這碗草莓與牛奶—《第七封印》與《我看見光禿禿的原野》
聽聽所有的鳥兒
他們以歌聲來慶祝五月
是的,我想冬天已經結束
所以,來吧,一起跳舞吧
我對你只有感謝
如同菩提樹悄悄長了新葉
中世紀的戀歌歌謠,沒有複雜的旋律與歌詞,所能記載的也只是大自然的循環,生命中的小小情事。但正因如此,這些歌謠就像一陣清香的微風,吹進那個遙遠乾燥的時代—「在種種謬誤之中仍然有天才之人熠熠生輝,雖然被昏昧黑暗所包圍,但他們的眼神依然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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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在介殼裡隱居,在森林裡醒來–螺貝、鳥與梅湘
他想起媽媽曾朗讀阿爾曼魯(Rae Armantrout)的那句詩:「倘若以別名/稱呼一件事物/有其暗藏的樂趣嗎?」
鳥的歌唱,忽然於此時,在狄子的回憶、腦海、眼睛、耳朵、還有手,群起轟鳴響亮了起來。萬物的命名不再如其所是,名字裂出了一條細縫,細縫中我們才窺見創作者的五官與臉孔。
如同梅湘,他就是這樣譜寫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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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說不定,我們會一起去欣賞晨光漫過山崗—再記安東尼.杜爾與蒙台威爾第
她有一個普通的名字—瑪莉.羅伯特。
獵人請瑪莉在旅館的餐廳享用大黃派,他喜歡看她吃派,看她將盤子裡的派餅舔食乾淨,看她如何優雅使用餐具,看她垂散的髮。
獵人跟她表明自己的身分,他說:「我打獵。」
瑪莉問:「不打獵的時候都做些甚麼?」
「夢想著打獵。」瑪莉大笑,並說道:「我夢到魔術,我無時無刻夢想著魔術,即使是醒著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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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在白晝,連聲音也閃亮—溫德斯、聖母,與里斯本的故事
溫特一手持著麥克風,一邊閉上眼,如果你願意,也可以跟著這麼做,周遭的聲音便一吋一吋地,如海浪接續拍打著湧上沙灘又退下般,擁抱著你,浸潤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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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人生啊,搖搖晃晃就過了 — 《愛慕》、漢內克與舒伯特
痛苦是這樣劇烈,灼傷你的目光,使你無法再凝視這個世界,甚至無從忍受自己。它搖晃你原有的信念,摧毀你以為的恆常持久,所有一切都受到考驗與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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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我好不快樂,但是喔,卻很高興 — 莎岡的回憶與佛瑞的夜曲
莎岡曾以「動盪」形容自己的生命,同這些她提筆紀念的人事物,即使經歷了失敗與不幸,卻寧願失望也不願失去憧憬,因此總無法記取教訓,但仍是美麗的,美之於她時常是高於世間道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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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好時光終將再來
南傳上座部佛教典籍《相應部》裡的《無始相應》有一章《淚經》,裡面是這樣說的:
「諸比丘,生死流轉之始,無以計量。眾生受無名障蔽,受貪愛束縛,不斷流轉之始,無以得知。諸比丘,想法為何?兩者之中,在生死流轉的時空長河裡,與怨僧相會,與所愛別離因而哭泣留下的如洪淚水較多,還是四海的水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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